“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，现在天还冷，多穿点衣服，别染上风寒，那些家当，能带多少就带多少，你们俩的安全最重要，咳咳。”

男子说完这几句话，停了停，艰难地喘息几声，脸色上透着一股子死灰之气，他手指轻轻动了动，羌兴远眼泪模糊了视线，牙关咬得死紧，可出声的勇气和力气消失殆尽，紧紧抓住男子的手，男子回握住羌兴远的手，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。

羌兴远看着以往高大的仿若山岳似的父亲，一直用宽厚肩膀为他们兄妹俩遮风挡雨的父亲，似乎永远无所不能，给他们带来温暖的父亲，此时气息奄奄，瘦弱而苍白的面孔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。

自己的父亲，也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，羌兴远一刹那明悟，不禁泪如雨下。

羌弘飞胸口像是被堵住一般，止不住的酸楚，眼眶湿润，他挪开挡住羌子悠眼睛的手，嘴唇翕动，“子悠，去，去跟你阿爹道个别。”

羌子悠今年已经七岁，并不是不知事的孩童，却也并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，可阿爹和兄长的绝望哭泣以及众人若有若无投射而来的同情或怜悯，都加剧了羌子悠心中的不安。

羌兴远牵过羌子悠的手，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一大二小三只手，撑起了一个安稳快乐的家，而现在，这个家又要少一个人了。

羌子悠不安的叫了一声，“阿爹，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和哥哥了……”

男子先是笑了，笑着笑着又哭了，抬起手摸摸羌子悠的头，“我是要去找你阿娘了，这些年我不在你阿娘身边，她很寂寞。”

“子悠，你以后要好好听哥哥的话，好好活下去，以后长大了，让你哥哥给你挑一个好夫婿，咱们子悠要做最漂亮的新娘子。”

羌兴远泣不成声，阿娘已经过世三年，今天他又要失去他的父亲，从今以后，天地之大，只剩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了。

男子又把目光转向羌兴远，他何尝不知自己这一去，两个孩子今后就难了，他父母前几年相继离世，村里彼此之间确实沾亲带故，若是平日年月，兴远已经十五，算得上半个大人，家里留的几亩地，种种也能活下去，可如今逃难，家家日子都不好过，即使有人想帮，怕也是有心无力。

最重要的还是兴远自己能立起来，早知，早知他就不随大部队去打猎了，本想打些猎物，可与村人换些粮食，也让孩子们能吃点好的，没想到这一去，把自己的命搭上了。

男子心里充斥着悔恨之情，可也于事无补，他环视一周，见自己两个兄弟以及族长都在，心中大定，殷殷叮嘱羌兴远，“兴远啊，以后遇事不决，可多问问族长、你二叔和三叔，你是年轻人，多问问长辈的意见总是好的。”

一听男子这样说，人群里的兄弟俩神色几番变换，整个面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，走上前，保证道：“大哥，你放心，我们肯定尽己所能照看好侄儿和侄女的。”

族长老泪纵横，“你们都是我枫溪村的人，以后兴远和子悠但凡有事，都可以来找我。”他看向羌兴远和羌子悠，“族长爷爷给你们做主，保准不让别人欺负了你们。”

男子暗暗捏了一下羌兴远的手，羌兴远会意，对着三人重重磕了几个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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