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大清早,院子里就响起了公鸡打鸣声。
许是前世养成的中老年习惯作祟,余坤安竟早早醒了。
他睡眼惺忪地偏过头,看着身旁还在酣睡的媳妇和两个娃儿,一时看得入了神。
直到正房那边传来“吱呀”的开门声,他估摸着时间是早上六点光景,料想是余奶起身了,要去伙房烧热水,好让一家子起来有热水洗漱。
余坤安轻手轻脚地爬起来,出门时又小心地把门掩好。十月的晨风已经带了凉意。
他走进伙房,果然见阿奶正佝偻着腰,坐在火膛前添柴火。
那土灶是用黄泥细细糊的,表面已经磨得溜光水滑,上头放置着一口大铁锅。
锅里的水正“咕嘟咕嘟”冒着小泡,热气在伙房里氤氲弥漫,带着一股柴火味儿。
余奶一扭头看见他,满脸讶异:“安子儿?咋不多睡会儿?阿奶洋芋都还没下锅呢,等会儿煮好了,给你多煮个鸡蛋。”
“刚巧醒了,口干得厉害,进来舀口水喝。”余坤安一边应着,一边伸手去够水缸上的葫芦瓢,
“阿奶,鸡蛋您留着自家吃,别给我煮鸡蛋了。叫阿爹阿妈瞧见,又该说我馋嘴不懂事。”
“哎哟,莫喝冷水!当心激着!”阿奶赶紧用灶边的搪瓷缸兑了半缸温水递给他,“喝口热的暖暖。”
余坤安接过缸子,“咕咚咕咚”几口灌下去,眼角余光扫过水缸——昨晚大家洗漱用掉不少,大哥昨天挑满的一缸水,这会儿已经见了底。
他想着左右无事,便抄起靠在墙边的扁担和水桶,往院门外走。
“安子儿!”阿奶在后头急得直喊,“水不用你挑!你那细胳膊嫩腿的,哪挑得动?等你阿爹起来叫他去!”
在老太太心里,这小幺孙可比老儿子金贵多了。
余坤安嘴里应着“晓得了”,脚下却没停。
他沿着记忆里的小路,来到了一处竹林缓坡。
竹林边上,就是村里那口祖祖辈辈吃水的老井。
这井水冬暖夏凉,喝起来还带着股甜丝丝的回甘,烧开了没一点水垢,水质极佳。
即便到了后世,通上了自来水,村里人还是爱来这儿挑水吃。
老井离家不算远,也就半里路。
余坤安拿葫芦瓢把两只柏木箍的桶舀满,这才发觉自己高估了这年轻身板的力气。
虽说上辈子在工地也挑过石头、水泥浆,可那是后来的事了,眼下这副身子骨,还没正经磨炼过呢。
他试着把扁担架上肩,第一下腰没使对劲,桶晃悠悠没离地。
他稳了稳下盘,憋着一口气再使劲,这回总算挑起来了,可一张脸也涨得通红,扁担压在肩上,沉甸甸的坠人。
他学着记忆里的样子,一手稳住前头的力臂,迈开小碎步,小心翼翼地往前走,生怕桶里的水晃荡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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